汉唐风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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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昊磊】千年

白龙X子婴
生子文


第十章

空中阴云密布,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。

子婴站在屋檐下,只静静看着,放眼望去,层层阶梯下都有侍卫把守。

他眼中无悲无喜,皇帝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可笑。

两个月前,皇帝突然下令调宫中守卫将这里围了起来,不再让他踏出此地一步。

子婴并不在意这些,相反,他很配合。

他现在最关心最在意的,是另外一件事。

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子婴勾唇一笑,眼神蓦地柔和下来。

“子婴……”。

身后传来白龙的声音,子婴转身走过去。

他现在……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
白龙哭笑不得的看着子婴唇边的糕屑,伸手抹去,笑着问道:“怎么突然想到吃这个了?”。

子婴前几日告诉他突然想吃宫外的梅子糕,他便出宫买了些带回来。

子婴笑意盈盈的看白龙,并不答话,给他嘴里也塞了一小块。

白龙从未见过子婴如此孩子气的模样,只觉心底升起一股柔软暖意。

他走到桌案边倒了一杯水,然后转身,却见子婴一手捂住腹部,梅子糕滚落地面,眉头拧着,面上的表情明显不怎么好。

白龙手里的杯子脱手而出,三两步走到子婴面前,急声道:“怎么了!!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。

子婴本想说自己没事,但从小腹涌起的那股刺痛根本无法忽视,他不禁闭上眼,咬住下唇,强忍着断断续续道:“白龙……叫太医……快叫太医……”。

白龙瞳孔凝滞,看着神智已近迷糊不清,倒在怀里的子婴,脸色突然一变,大喊道:“子婴……子婴……”。他抱起脸色苍白,额上全是汗水的子婴,急切唤着。

子婴未曾回应,依旧闭紧双眼,捂住腹部,另一只手抓紧白龙前襟的衣物:“…………”。许是疼的太厉害,说不出话来。

白龙心底骤然一紧,扭头便冲殿外喊道:“来人!快来人!!”。

门外负责看守的一名侍卫走进来。

“快去叫太医……”。白龙看见来人,忙大喊道。

谁知侍卫却有些迟疑不定,依旧跪着不起身,陛下说让他们守着,他们怎能擅离职守。

白龙只觉胸腔怒火乱窜,平日里温和的脸如今却有些狰狞,厉声喊道:“唐皇只让你们守住这里,你们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,还不快去!!”。

侍卫似是被惊醒一般,忙行了礼就往外跑去。

白龙回头,双目紧盯着子婴,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汗:“子婴,太医马上就来了,很快就来了”。

满心的焦灼无处藏,白龙只能在太医还未到的这段时间内静静等待,看着子婴的连唇都开始发白。他覆上子婴抓住自己前襟的那只手,紧紧握住,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轻声安抚。

只是太医还未等来,等来却是一个不速之客。

“子婴如何了,要不要紧!!”。一身朝服的皇帝快步走进殿内,想来是刚下早朝。

皇帝方才听得看守的人来报,便立刻退了朝,派身边近侍赶紧去太医院叫人,自己先行赶来。

白龙看也不看,只冷声道:“子婴不想看见你!”。

如此明显带有驱逐之意的话,让皇帝蓦地停下脚步,定在原地一般,不敢再上前。

皇帝看着白龙怀里强撑着的子婴,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想要走进看看的渴望。

他看了半晌,而后自嘲一笑,唯有满腔酸涩堆积如山,最后,却只得缓缓转身,小步向殿外走去。

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子婴的事,子婴早就不会再原谅他了,皇帝虽然心中明白,可他就是不愿放手,不愿舍去曾经得到过的温暖,哪怕子婴亲口说过从不爱他。

过了许久,近侍从另侧回廊徐徐走来,身后跟着一位老太医:“陛下,太医来了”。

皇帝没有去看,目光远视前方,沉声道:“若有什么差池,朕拿你是问”。依旧威严不可冒犯。

近侍只将头压的更低,径自走进殿内,而身后老太医却是浑身一颤,战战兢兢的跟着走了进去。

他走到床边,摘下药箱,为子婴把脉问诊。

白龙握紧子婴空着的那只手,看着太医脸上的表情。

等待的时间无疑是煎熬的。

尤其是在老太医原本平和的脸突然一变时,那样的表情,就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,白龙的心,骤然下沉:“子婴到底怎么样了!!”。

太医凝滞的浑浊瞳孔忽然动了动,慌忙回过神,看向白龙,刚好瞥见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,然后猛地转头看向门外一直站着,背对里面的皇帝。

这人竟敢……竟敢……

心头开始打鼓,老太医不禁咽了咽口水,小心翼翼道:“没事,没事”。然后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浸出的汗。

他虽然嘴上是没事,但白龙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不对劲,眉宇一皱,正要开口再问。

就在此时,老太医正准备起身离开,还未转身突然就被一只手抓住衣袖。

“子婴!!”。白龙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的子婴,惊呼道。

老太医眼底一滞,忙看过去,入眼便是子婴带有几分乞求的眸,还有细微的摇头动作。

他在求他!!

整座宫殿一时寂静,老太医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,慌乱的心得以慢慢沉稳下来。

他恍然想起,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不由己,以及前朝众人的责难与谩骂。

可那些人又怎会知道,是他们的陛下非要将其强留身边,毁了这个人的一生。

当年的宫闱秘事,他亦有所耳闻,而与如今众人听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故事。

他之所以不相信现今传闻之事,不过是因为在当年,他与眼前这位子婴公子有过一面之缘,虽然只是机缘巧合下偷偷看过一眼,但那也足以证实这个人并不是外界说的那样。

老太医沉寂片刻,压低声音道:“子婴公子可是真的想好了?”。

想好了?想好什么了?

白龙心头一跳,不解的看向子婴,却见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。

看见子婴微微点头,老太医轻叹一声:“罢了罢了,老朽都是要离宫回老家的人了,便帮子婴公子这一回吧!”。他做了整整五十多年的太医,尊承师傅教诲,这一世只救人,更何况……

他看着子婴脸色苍白,却带有感激的眼睛,不由有些疼惜之情生出,他的孙子也是这般年纪大啊!

“多谢!”。子婴这才松了手。

他知道,也许这件事会给这个老人家带来灾祸,可他不得不这么做,不得不。

“老朽会去和陛下说子婴公子不过是吃坏了东西,明日再亲自抓药送过来,想来陛下不会拒绝”。老太医垂眼暗自思索,这个理由也确实不假,子婴公子确是吃错了东西才腹痛难忍。至于药方吗?他就不用写了,未免有人发现其中秘密,节外生枝,到时候殃及的可就不止他们这些人了。

第二天晌午,老太医确如他昨日所说,亲自前来送药。

将手里提着几串药包交给白龙后,他低沉着声音说道:“这药需得一天喝一次,你要看着他喝完才行,记住,你得亲自熬药,不能让宫女或是太监着手,至于药渣就更不能让别人发现,你不要问,这也是为了子婴公子,以后……你就会明白了”。老太医语重心长的说完,看着白龙的眼神似有它意蕴藏其中。

“对了,那梅子糕性凉,以后别再给他吃了,我这儿有一张单子,这些都是他最近不能碰的东西”。老太医从袖管里掏出一张纸。

白龙接过,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,然后向对方郑重其事的道了谢。

老太医摆手摇头,而后转身离去。

喝药的时候,白龙就在子婴旁边,看着他把碗里的药一点一点喝完。

子婴阖眼,靠在白龙身上浅眠。

将子婴鬓边的发丝拨到耳后,白龙轻声问道:“子婴……你昨日和太医说的那些话,是什么意思?”。

子婴究竟想好了什么?为何却不对他说?

怀里的人缓缓睁开双眼,仰起脸,两人四目相对。

子婴蓦地笑了,整个人显得愈发温和,道:“以后……你就会知道了”。

不知为何,白龙总觉得现在的子婴很开心,而且是非常开心的那种。

他转念一想,既然子婴想要以后再告诉他,那他也就不在问了,等到子婴想说的时候,他自然会知道的。

白龙顿时放下心来,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,轻声道:“好!那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……”。

“子婴,我待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,很快就会回来,你要是困了就先睡,不用等我”。沉默了许久,白龙忽然说道。

子婴在半醒半睡间点点头,又在白龙颈边蹭了蹭,这种举止虽然在以前也有,但从未如这般含着浓浓眷恋和依赖。

白龙看着他的眼神愈加温柔,将人放平躺着,帮他盖好被子后,转身离开。

他踏出宫殿的时候,负责看守的侍卫无一人阻拦,皇帝下令之时便明说过,让他们独独守着子婴公子,所以也就没去管白龙。

白龙沿着回廊一路向南,他走了很久,直到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道观时才停下。

没有题字,更没有牌匾,就是一座无名的小小道观。

夜间浓浓的薄雾遮挡住屋檐四角斗拱,无端生出几分瑟瑟冷意。

白龙想起自己前几日去找了秦婆婆,向她打听当年被皇帝召入唐宫中,那位道士的下落,得知他原来一直都住在唐宫里,皇帝当时还命人为其建造了一座道观。

白龙望着眼前这座小的可怜的道观,心底只觉可笑至极。

皇帝做的那些事都是见不得人的,一方面他要依靠那人将子婴困住,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卑劣行为,所以他没有放那人出宫,而是命工人为其建造了一座道观,想来应是急匆匆建造出来的,所以才看起来如此简陋。

至于为什么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。

这不难猜,皇帝每看见他一次,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,是问,有哪位皇帝会一次次揭开自己的丑事。

但让白龙最感到可笑的,就是眼前这座简陋小观。

就为了这些?!

他便将子婴困住整整八年。

白龙攥紧双拳,他今日来,就是要得知解开阵术的办法。

他抬脚走进道观。

进入拱门后,两侧铜质灯架上点着火烛,由房梁顶撑圆柱将其分成几排,两个圆形梁柱上挂着黄布道幡,其上写着八个字。

右边绣着清净无为,左边则是离境坐忘。

白龙只瞥了一眼,便越过前厅往最里走去。

扑面而来的熏雾缭绕,呛鼻的香火味让他眉头一皱。

白龙放眼看去,瞳孔一滞,只见一个身着道服,梳着道家发髻男人端坐于软垫之上。他面前的桌案之上放着一尊小香炉,里面插着三根细香,每根间距相等。

此时的白龙,不过距那人几步之遥,却不上前。

那人口中的念念有词忽然停止,过了许久,才头也不回道:“来者何人,又为何而来”。他的声音沧桑而暗哑。

“为了子婴!”。白龙面上沉稳,淡然道。

那人背影蓦地一僵,万没有想到他这破旧的栖身之地今日会有人来,更没有想到来人张开便说出一个令他震惊的熟悉名字。

枯皮一般的双手微微打着颤,那人良久之后才道:“子婴公子……可还好……”。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,像是试探,其中又夹杂着另一张情绪。

白龙脸色不变:“被困在这唐宫整整八年,你认为……子婴还好吗!”。

他很冷静,说出的话也是冷的。

他不想为这个人的过错感到气愤,他只是为子婴这么多年所受的苦,觉得难过,觉得痛苦。

那人抬起头,看着空中烟雾,一字一句道:“当年……若不是贫道贪图荣华富贵,为了能出人头地,子婴公子……也不会被困在这唐宫中整整八年之久”。

他的罪孽,纵然万死,也不能赎去。

白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:“是啊!若不是你们,子婴就不会活的这么痛苦”。

“贫道自知罪孽深重,这么多年来,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”。

他知道,来人便是他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,得以赎去一点罪孽的契机。

那人撑着膝盖,一手扶地,颤颤巍巍的转身,步履蹒跚的走向白龙。

白龙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。

那人走到白龙身侧,将锦盒给了他,叹声道:“将这里面的东西毁掉,唐宫中所有的阵法,就都会消失了……”。

他终于可以解脱了。

“贫道不敢为曾经所做的那些,寻找什么借口,也不敢奢望子婴公子能原谅贫道”。

最起码,他现在能走的安心一些了,等入了地府,见了阎王爷,他也不会辩解一句。

白龙望着他扶住门框,异常艰难的踏出足下门槛,直至身影消失在混沌夜色中。

他低头看着手中锦盒,打开盒盖,只见一枚血玉石静静躺在里面,上面还刻着几个他根本看不懂的字,想来应是镇符之类的东西。

白龙暗自想着,他拿出血玉紧紧握在手中,眼底涩意忽起,如梗在喉。

就是这个微小的,完全可以用不起眼来形容的东西,将子婴囚困了这么长的时间。

白龙很想现在就毁了它,当他握住它时,所有的念头涌进脑海,然后凝结成一个——毁了它。

可是不行,至少现在还不行,他必须等,等一个机会,一个可以带子婴彻底离开唐宫的机会。

又一次的盛大宴会即将来临,那天,会有很多人入宫,不管是文武百官,还是平民百姓。

那天,那就是他动手的最好机会。

白龙回去之后,没有告诉子婴这件事,不止是不想让子婴担心,更因为他要做的事太过危险,他必须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,一旦事情被皇帝知道,最起码……不能波及到子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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