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昊磊】千年
白龙X子婴
生子文
第八章
子婴醒来时，白龙就躺在他身边。
他伸出手，拂过白龙的眉骨。
并未睡沉的人猛然睁开双眼，一把握住。
白龙转头看去，子婴正睁着眼看他，泪滑过眼角，他看着他在笑。
子婴伤了舌头，暂时无法说话，但白龙却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的看出那双眼睛所表达的意思。
【我没事】
双唇张合着，无声的道了两个字：“白龙……”。
白龙鼻腔酸涩，却还是强撑着笑了出来，为对方抹去眼角的泪。
“白龙，我没事……”。他根本发不出声音，但就是这样的举动，让白龙的心仿若被撕裂一般。
将他圈入怀里，白龙在心底暗暗发誓，一定要带子婴离开这里。
这样，他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。
再也不会了。
子婴静静躺在他怀里，抓起白龙的手，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。
【惊喜呢】
他看着白龙，笑的温柔。
白龙望着那双眼眸，忽然将怀抱拢紧。
子婴不明所以，却没有再问，蹭了蹭白龙的胸膛。
白龙凝视着怀中人陷入沉睡的脸，还有喷洒在胸膛上，渐渐平稳的气息。
今日，他原本是要准备给子婴一个惊喜的。
他听那些宫女说，宫里有一处废弃的院落，虽常年无人清扫，但院墙里的桃花却是整个宫里最好看的，每到春季，花枝就会越过高墙。
粉色的花瓣被风一吹，像下桃花雨一般。
他今日找到机会，偷偷跑去了那个地方。
推开劣迹斑驳的朱红大门，一地枯败落叶，杂草丛生。
白龙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。
伫立在墙边的那颗桃花树，正处于最茂盛的阶段，放眼望去，就如同一把高大的花伞。
他跑到树下，抬头望着顶上朵朵粉色。
子婴一定会喜欢。
这样想着，白龙似乎已经看见了子婴拿着桃花，笑起来的模样。
白龙四处看了看，没有可以踮脚的石头。
看来只能自己爬上去了。
他手脚并用，费了许多力气才爬到树干中间，伸手折了几枝还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后，又轻而易举的落了地。
忽然间，一股奇怪的感觉爬满全身。
白龙猛地转身，瞳孔紧缩。
破败的屋檐下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站在那儿。
一双眼与他四目相对。
久久未曾移开。
白龙回神后忙走过去。
“婆婆，我只是折几枝桃花”。
他将眼前老者当做了一直静心养护桃花树的人。
老宫女看着白龙，再看了看他手里花，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“我也只是来看看罢了”。
浑浊的眼望向桃花，划过一丝怀念。
白龙舒了口气，原来是虚惊一场。
“你折桃花……是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？”。
老宫女笑着问道。
“他是我所爱之人”。
是想一辈子在一起，永远都不分开的人。
白龙讪讪说道，挠挠头，似是不好意思了。
他看着手里的桃花，觉得就像那个人脸上的笑。
“子婴……应该会很喜欢吧！”。
兀自喃喃道。
殊不知眼前的老宫女脸色一变，眼底精光闪过。
“子婴？是子婴公子吗？”。
白龙蓦地看向她，见对方的反应如此强烈，有些惊讶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老宫女浑浊的眼珠渐渐湿润，流了泪，这让白龙始料未及。
“婆婆认识子婴！！”。
他惊呼道。
老宫女沉默了许久，才道。
“子婴刚入宫的时候，是我这个老太婆在照顾他的”。
双眼陷入回忆，思绪回到过去。
那时，子婴刚入唐宫，皇帝看她在宫中资历最年长，遂让她去照看子婴公子。
一开始，秦怡只知道那个从未见过的少年是陛下的救命恩人，并将陛下送回了唐宫。
秦怡一直都记得，那漫天的桃花，还有站在树下的如仙少年，只一眼，便是风华绝代。
少年一双眉眼总是温柔的，嘴很甜，总是在笑，性子活泼极了，也从未将她当做奴婢看待，一直都喊她秦婆婆。
而皇帝却是最喜欢看他这副模样，任由他在唐宫四处乱窜。
两个人经常在一起散步，用膳。
秦怡吃惊的发现，只要和子婴公子在一起，陛下的脸上总是笑的十分开怀，丝毫不见朝臣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喜怒无常。
少年的笑容，是她所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。
仿佛只要他一笑，你就会情不自禁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。
这平静祥和的一切，直到三个月后，子婴公子说要离开唐宫时，湮灭，结束。
陛下突如其来的怒火，秦怡没有料到，也没有想到对方为了留住子婴公子，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情。
那之后，陛下连续好几天都没有来看望过子婴公子，也不再让子婴公子踏出宫门一步。
秦怡是在送茶的时候听见了宫殿里，陛下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。
那个人自称贫道。
她仔细一想，许就是前不久陛下召入唐宫的那位道士。
秦怡站在门外，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。
直到……
陛下，竟然打算永远将子婴公子囚禁在唐宫里！！
秦怡端着托盘，站在殿外，满脸震惊。
她急忙回到子婴公子所在的宫殿，将一切都如实告知。
子婴公子难以置信的眼神，如今还历历在目。
秦怡不想去管陛下为什么要找道士来困住子婴公子，也不想管眼前这个少年是否非人。
她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，然后一把拉起少年的手向殿外跑去。
她在唐宫待了一辈子，最为熟悉各处的路径，走的都是最短最捷径的。
陛下若是回到宫殿，定会发现子婴公子不在，而依照陛下的性格，绝对会派人四处搜捕，守在唐宫所有出口。
所以，他们只有通过唯一没有把守的城楼宫门，才能出去。
他们转过许多路口，路过许多宫殿楼阁。
直到跑过最后一个拐点。
朱红大门映入眼帘。
秦怡牵着子婴，一步步向那道宫阙跑去。
秦怡年老体衰，跑了这么长时间，自然会气喘无力。
而早已经体力不支的她，才刚跑了几步，便摔在地上。
子婴吓了一跳，连忙想要扶起她。
她却挣开子婴的手，喊道。
“……就快了，快走，快走！！”。
只差几步了，就差几步了。
离开这里。
眼前的少年应该属于天地，不该被一辈子困在这囚笼之中，她看了大半辈子这高高宫墙内的勾心斗角，明争暗斗。
她不忍，不忍子婴也成为被人算计的牺牲品。
即便有皇帝宠爱，可他是个男子，天下人不会责怪那个拥坐万里江山的男人，只会把矛头对准他，一遍遍的唾骂谴责。
他们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，不会知道那个男人是何等的卑劣。
他们只会给子婴扣上一顶男宠的头衔，让他成为千万人厌恶的媚上祸国之人。
子婴眼眶湿润，看着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的秦婆婆，抿唇不语，终是扭头向朱红宫阙跑去。
“站住！！”。
身后追兵喊声震天。
子婴咬着牙，没有回头。
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墙，眼底划过一丝欣喜，然后伸出手。
可下一刻，一股剧烈的痛打在他手上。
子婴瞳孔一滞，彻骨的痛席卷全身。
他尖叫着，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背，跌倒在地。
一道阵法浮现，笼罩整个唐宫。
隔绝了所有。
子婴震惊的望着阵法，心里蓦地涌出绝望。
他知道……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。
眼里的泪蓦地落下。
“子婴……”。
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。
秦怡半趴在地上，那双绣着金线的黑靴，一步一步走来，脚步声宛如重凿砸在心上。
她眼睁睁看着男人越过自己，向子婴走去，她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却如梗在喉。
男人走到子婴身边，缓缓蹲下。
柔声道：“子婴……”。
子婴心头猛地一震，转头看向对方，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，迅速退后。
“……别过来！！”。
他大喊着。
子婴对这个曾经在熟悉不过的人，第一次产生了恐惧。
就连那双望着自己的眼，其中的情感，都让他想要躲避。
最后，子婴还是被带了回去。
而她本来是因为这件事被下令处死的，若不是子婴为她求情，陛下又怎会放她一条生路。
只是那之后，她便再也无法见到子婴了。
她那时本就已年过六旬，现在守着这一方废弃院落，也不过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守住那个少年。
然后自生自灭。
“这个废弃的院落……就是当年子婴刚入宫时住的地方，而这颗桃花树……也是他当年亲手栽种下的，如今已过了八年多，物是人非，却只有它还一如往昔，不知今夕何夕………”。
叹息一声，良久，老宫女佝偻着背，转身离去。
几枝桃花落地，沾染泥土，已经没有可能被观赏。
白龙颤抖着手，已是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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