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昊磊】愿同尘与灰
霍震霄X黎簇(道士X狐妖)
白龙X子婴(猫妖X小皇帝)
繁华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，黎簇初来乍到只觉看迷了眼，牵着小马驹四处张望，少年眉眼俊俏，一双桃花眼机敏灵动透着狡黠，白净面容衬得那张嘴唇愈发红润。
黎簇趁着天还没黑，找了间客栈住下，赶了一天的路早就觉得困乏，黎簇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去睡觉，只是还没睡着就被砰的一声吵醒。
黎簇猛地坐起来，堵住耳朵眉头皱着，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，起身走过去推开窗户，入眼便是绚烂烟花绽放夜空，黎簇眼底闪烁着光彩，顿时没了睡意。
要不……他不睡了，出去走走？
街上的人很多，黎簇满脸欣喜，看到前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，起了好奇心走过去一看究竟，里面围着的是杂耍班子，黎簇看着那人嘴里喷火，不由拍手叫好。
黎簇看的起劲，忽然看到对面站着的某个人，顿时变得脸色，而此时那人也发现了黎簇的目光，看了过来，同样眼神一沉。黎簇哪还看的下去，转身拼命想要挤出人群，不料身后扯的一痛，黎簇猛地回头，吓得脸都白了。
糟了！他的尾巴藏不住了，黎簇回头张望，想要寻找刚才看见的那个人，发现那人没有跟过来，侥幸之余伸手将尾巴猛地拽出来，趁着没人注意跑进一处暗巷里，躲在墙根儿下，两手一摸脑袋，耳朵果然也出来了！
完了完了，他现在还怎么回去啊！黎簇苦着脸，蹲在墙角一筹莫展，而此时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逼近，黎簇吓了一跳，可根本没地方躲，只能向巷子深处跑去。
“站住！”。微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黎簇回头一看，那里可不站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，双眸清冷，面容俊美。
黎簇转身就跑，男子眉宇紧蹙，手一挥，祭出符箓，追上逃跑的少年。黎簇蓦地停下脚步，低头看着无法动弹的腿，一下子慌乱无措起来。
男子缓步走向黎簇，黎簇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，眼圈泛红：“我…我没害过人，真的，你别杀我”。
男子望着黎簇可怜兮兮的样子，目光落在他头顶耳朵上，轻声道：“你是狐妖？”。
黎簇乖乖点头。
男子沉思片刻，道：“叫什么名字？”。
“我叫黎簇”。嗓音软绵，还带着重重鼻音。
男子又道：“化作人形多久了”。
吸着鼻子，道：“两…两百年了”。
男子明显不怎么相信，盯着黎簇头顶，疑惑道：“那为什么还是藏不住尾巴和耳朵？”。
黎簇闻言蓦地红了脸，他这两百年只顾着贪玩，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修行过。
男子似是看出了少年的窘迫，一时无言，挥袖撤去定身符：“住在哪里”。
黎簇说了客栈名字，望着男子漆黑如墨的双瞳，表情呆萌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。
男子最后看了他一眼，转身就走，走出几步后回头：“还不跟上来”。
黎簇一愣，抬脚跟上去，偷偷看了眼男子的侧脸，道：“喂！你叫什么啊？”。
男子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他：“霍震霄”。
快要走出巷子时黎簇忽然停下，霍震霄还觉奇怪，问他怎么了。黎簇委屈巴巴的指着耳朵，霍震霄会意，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红绳，念念有词的说了些什么，然后套在黎簇手腕上。
“走吧！”。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巷子。
好奇的动着手腕的绳子，黎簇应声跟上，发现并没有人在看着自己，顿时明白过来，这红绳被霍震霄下了咒，不会有人会看到他此刻的模样。
回到客栈，黎簇屈膝坐在床边，霍震霄坐在桌案旁摆动着几张符纸和形态各异的小玩意儿，黎簇好奇心强，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些东西。霍震霄神情专注的绘着符纸，没看到黎簇悄悄凑了过来。
看着像铃铛似的东西，黎簇忍不住想去碰一碰，谁想指尖刚碰到就觉得一阵蜇痛，喊了一声，缩回手可怜巴巴的揉了揉。
霍震霄顿时看了过来，瞥见黎簇指尖的红，眉头微皱，袖子一挥，铃铛不见了，道：“别乱碰！”。
黎簇撅着嘴，耳朵蔫蔫的，毛绒绒的尾巴也无精打采的垂着，眼角微湿，模样可怜的不行，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。
霍震霄默不作声，忽然一声叹息，他握住黎簇的手去看他伤的重不重。那手有些冰凉，黎簇只觉心尖微颤，蓦地抬头看着霍震霄，男子眉宇间的担忧让他愣住，心头化开浅浅甜意，那感觉让黎簇觉得好生奇特。
“还好，伤的不重，以后别对什么都那么好奇”。霍震霄轻声道。
黎簇点点头，他以后再也不随便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，真的好疼啊！
这副可怜样儿让霍震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，他伸手去摸黎簇的头发，黎簇愣了愣瞬间炸毛了。他可是百年狐妖，怎么能被这个人当做宠物一样，简直太丢他们狐族的脸了。当下拍掉霍震霄的手：“你…你不许碰我，不然我就咬你，我咬人很痛的”。
说着故意龇牙想要吓吓霍震霄，却一点都不可怕，反而又软又萌，眼神还小心翼翼的瞅着霍震霄怕他揍自己。
霍震霄失笑，没想到这个小狐狸的脾气还挺冲，看着黎簇头顶的耳朵，少年脸颊嫣红如同抹了胭脂，眼尾透着丝丝媚意。
心头一阵悸动，霍震霄心道果然是只狐狸，难怪那些怪志古籍里总说狐妖善以术蛊惑人心，这小狐狸可不就是，眉眼轻挑间居然轻易动了他的心。
霍震霄暗道不妙，他莫不是对这小狐狸动心了？
黎簇却还在警惕的盯着他，两手抱头护住脑袋，生怕霍震霄又把他当做宠物似的摸来摸去，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秃头，越摸毛就掉的越快。
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让霍震霄心头一阵荡漾，心想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这小狐狸留在身边，霍震霄沉思片刻。
黎簇总觉他眼神奇怪，看的自己后背发凉：“你…你打什么坏主意呢？”。
霍震霄闻言蹙眉，指尖轻轻戳了戳黎簇的额头，想什么？当然在想该怎么得到你，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，拖口而出道：“要不要吃糖葫芦？”。
糖葫芦？小狐狸眼睛一亮，毛绒绒的尾巴甩来甩去，凑近霍震霄：“要要要”。可爱的让霍震霄心尖一颤，只是他惯来性子淡漠，面上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明天给你买，先去睡觉”。霍震霄发话了，黎簇听话的去睡觉，抱着被子，眨巴眼睛瞅着继续绘符的人。其实这个道士倒是不像听说过的那些，看见个小妖就要往死了恁。
霍震霄感觉到，抬眸看向黎簇：“看什么看，睡觉”。
鼓着腮帮子，黎簇抱着被子翻了个身，面朝墙，哼！不看就不看，他还不稀罕看呢！
黎簇睡的迷迷糊糊间，感觉有人在他身旁躺下，自然而然的靠过去，温暖的让他忍不住蹭了蹭脸。霍震霄有些僵硬，怀里的小狐狸咂咂嘴，咕哝着糖葫芦，顿觉哭笑不得，这小狐狸还真是不怕他，顺手揽过黎簇抱进怀里便入了梦乡。
第二天醒来，黎簇睁开眼睛就看见霍震霄近在眼前的脸，脸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，动了动想挣脱他的怀抱，却不料霍震霄醒了。
黎簇吓得瞬间不敢动了，霍震霄反倒很平静的起身，像是没看见黎簇羞红的脸。两人洗漱完后便离开了客栈。黎簇本来不想跟着他的，但话一出口，霍震霄眼神幽幽的看了过来，黎簇只能憋泪乖乖跟着他。
霍震霄自然不知道黎簇是怎么在心里恨恨的用小爪子挠他。腰间的铃铛忽然一动，霍震霄眼神忽变：“跟上！”。
黎簇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，忙紧跟着，和霍震霄跑进窄巷，霍震霄看到拐角一抹黑影闪过，神情一凛，迅速跟上去，黎簇气喘吁吁的跟着：“你…你跑慢点啊！”。
眼睛一定，黎簇看到某个小黑影，霍震霄站在他旁边，眉宇紧蹙，从袖中取出符纸。
黎簇歪头，心底惊奇，居然是只黑猫！
只见黑猫蹲在那里动也不动，一双幽深的眼有些森冷，黎簇见黑猫望着自己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，那情感太过复杂，还来不及看清，霍震霄便要将符纸扔过去，黎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，眼疾手快的挡在他身前：“等…等一等”。
霍震霄沉声道：“让开！”。
黎簇不肯让：“你怎知它有没有害过人！万一它没害过人呢！”。既然霍震霄都愿意放过自己，为什么不能放过那只黑猫。
“它身上有人血的味道”。霍震霄冷笑，黎簇听此忽然愣住，变了脸色，转身看向身后，没想到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。
霍震霄抬脚跑了过去，站在黑猫待过的地方，眉宇冷戾，猛地回头看向黎簇：“你满意了！”。
黎簇心底一慌，垂首不语。
霍震霄取出另一张符纸，两指并拢默念着黎簇听不懂的话。这符纸可以寻到方才那只黑猫的踪迹，闭眼久久不语，忽然双目一睁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迅速跑向深巷，黎簇慌忙跟上。
巷子最深处是一间破败的小庙，霍震霄推开半掩的门板走进去，黎簇缩着脑袋躲在他身后，只觉这个地方阴森森的。霍震霄瞥了眼被拽住的衣角，嘴角微微抬了一下。
院子里杂乱不堪，墙角长满了草，到处都是蛛网。霍震霄快步走进庙里，黎簇急忙跟紧，他就是个道行不深的小狐妖，还是待在霍震霄身边比较安全。
霍震霄走来走去的看，黎簇拽了拽他的衣角：“你看完了没有啊！那只黑猫应该不在这里的”。其实他就是觉得害怕，想快点离开这里。
霍震霄充耳不闻，继续观察着周围，黎簇见他不理会自己，气的直跺脚，走到庙外站在屋檐下，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。
那只黑猫立在井边望着黎簇，黎簇总觉得它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，小心翼翼的走过去，生怕惊扰了它，不过那只黑猫并不怕人。
黎簇慢慢蹲下，伸手去摸黑猫的头顶，黑猫动也不动，让他摸，还蹭了蹭他的手背，黎簇总觉得那双看着他的瞳孔有些湿意。
“黎簇！”。身后传来一声戾喝。
黎簇猛地转头，只见霍震霄眉宇间有着怒意，顿时起身挡在黑猫面前：“你…你能不能别抓它”。
霍震霄闻言心头一阵恼火：“还不过来！”。
黎簇回头看了眼黑猫，霍震霄见此脸色愈发难看，黎簇走到跟前时，握住他的手腕一拉，护在身后。两人看着那只黑猫，黑猫依旧望着黎簇，霍震霄自然看出来了，只是不明白它为什么单单对黎簇如此。
黑猫离开前看了眼黎簇，黎簇一愣，不由回握住霍震霄的手：“它似乎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？”。霍震霄迟疑片刻，最终选择跟了上去。
这怕是已经出城了吧？黎簇心想，他们可是跟了黑猫一路。捏住霍震霄的一片衣角，悄声道：“还没到啊？”。
霍震霄无奈的瞄了他一眼，不是你说要跟来的吗！黎簇被那眼神看的脸微红，是他要跟来的，但这路也太长了吧？
两人看着黑猫跳上陡峭的石壁，从角落的缝隙钻了进去，黎簇觉得奇怪，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吗？
霍震霄牵着他的手走进旁边的山洞，黎簇看着他们相握的手，心头一阵欣喜。那里面空间太小，他们只能弯腰前行，走了较长的一段崎岖路程，才走到尽头。
没想到这里面如此宽敞，黎簇好奇的探头探脑，霍震霄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心，四处打量着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，这里应该是个墓室。
黑猫回头叫了一声，示意霍震霄和黎簇跟上。
看着那只黑猫动作敏捷的跳上放置于墓室中间的石棺，黎簇心头一紧，霍震霄愈发感到奇怪，这黑猫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？
黑猫用爪子划拉着石棺，求助的看向黎簇，霍震霄同样看过去，难道黎簇与这棺椁里葬的人有什么关联？所以黑猫才带他们过来。
黎簇并不知道该怎么做，小心翼翼的走过去，那棺椁表面刻着某种符文，这明显就是霍震霄擅长的，他拉过霍震霄问道：“你看看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？”。
霍震霄无奈叹气，这小狐妖还真是没怎么好好修行，什么都不懂。看向那符文时却猛地惊到，黎簇被他这副模样吓到：“怎…怎么了！”。
霍震霄抚过那些符文，看向那只黑猫，沉声道：“刻这些符文的人，竟是想让这棺椁里的人生生世世都入不了轮回吗！”。
黎簇呼吸一滞，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！那里面这人的魂魄岂不是会被永远关在石棺里，那些篆刻符文的人该是何等残忍，思此他再也忍不住：“你有办法打开石棺吗？”。
两人看向黑猫，只见它垂首凝视着棺椁，那双眼中溢满了泪，痛苦与绝望挥之不去，像是在透过棺椁看着里面的人一样。
霍震霄叹了口气，无奈摇头，黑猫眼神凝滞，忽而疯了似的拼命用爪子划着石棺，却无法撼动半分，爪子已被磨的满是血也不曾停下，声音凄惨令人心酸。
黎簇看的急了，拽着霍震霄的衣角：“真的没办法吗？”。霍震霄依旧摇头。
两人一猫最终走出山洞，黎簇罕见的沉默不语，看着前方黑猫孤苦伶仃的小小身影，想起方才霍震霄悄悄在他耳边说的话。
如果打开棺椁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，那人被活生生闷死在里面，但符文缚了三魂七魄不入轮回，那些人残忍的手段倒成为仅存的渺茫希望，只是该如何打开棺椁却成了难事。
悬崖边的那棵桃花树就像一把巨大的花伞，飘落着花瓣，美的极致便是妖冶。树下，白衣少年静静而立，如画眉眼仿若篆刻着最深的温柔，唇边弯起一抹浅的笑。
黎簇看着那少年的面容，心头一惊，那人竟是与他长得一模一样。霍震霄也终于明白黑猫为什么会找上黎簇，没想到背后竟是有如此关联。
黑猫发疯一样冲过去，但幻象终究是幻象，在它靠近的同时少年的身影转瞬消失。黑猫在原地打转，一遍遍的叫着，像是在说着别走，黎簇忍不住心头酸楚，霍震霄牢牢握着他的手安抚。
等等！那少年与他长得一样！黎簇忽然想起什么，眼神蓦地亮了，松开霍震霄的手就往回跑：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！”。
“黎簇！”。霍震霄喊道，只能跟上。
黑猫听到黎簇的声音紧随其后。
看着棺椁上的符文，黎簇也不确定他想到的办法有没有用，但总要试试才知道。霍震霄跟了上来，在看到黎簇划伤掌心，将血滴落在符文上时心头一紧。
霍震霄一把握住黎簇的手，撕下一片衣角包好伤口，眉头紧蹙，责备道：“简直胡闹！”。
“道士，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棺椁”。黎簇急切的说道。霍震霄见他眼神乞求，叹了口气，走过去取出符纸贴在棺椁上，默念法诀，棺椁果然动了。
“动了动了！”。黎簇欣喜的大喊。
黑猫望着渐渐被开启的石棺，眼中含泪，这一刻，它已经等了几十年。
棺盖打开，黎簇望着里面的人被吓了一大跳，躲在霍震霄身后：“他…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化啊？”。按理说人死后便会化为枯骨，可里面的人却像活着一般。
霍震霄皱眉，也觉得甚为奇怪。
少年静静躺在石棺内，面容沉静，虽说他与黎簇长得一样，但气质却丝毫不同，少年一身白衣，眉眼如玉。两人看着那黑猫跃下棺椁，蜷缩成小小一团依偎在少年颈侧。
这一幕令两人默默无声，黎簇望着少年没有起伏的胸口，鼻腔一酸，转身抱紧霍震霄。霍震霄抚着他的头发，也有些不忍。
黑猫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，像是在对少年说着什么，大抵是思念，又或者是爱恋，只是……少年如今已经再也听不到了。
“……谢谢”。
那声音让霍震霄和黎簇看过去，黑猫已经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模样俊美的白衣男子，男子望着怀里少年，眼中唯有浓烈爱意，他抬手抚过少年如画面容，悄声道：“子婴……我终于可以带你走了”。
白龙是一只猫妖，一只久居深宫的猫妖，自他出生便待在宫里，却过得如履薄冰，宫中规矩不许有野猫，宫女太监们便四处邀赶。白龙仍记得他因何初见子婴，那时他还未修行成为人，只因为饥饿便溜进膳房找吃的，却被发现。
那些人拼了命的追赶，他只能不停的跑，不停的跑，满心的惊恐，只求不被抓到。他躲进一座宫殿，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。就在白龙绝望之时，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，让那些宫女不要再抓了。
白龙悄悄从宫灯后探出头，那些人已经出去了，而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慢慢走过来。少年缓缓俯身，伸出手，起先白龙还呲着牙满心防备，那人却不再碰他，起身离开。白龙被追赶的乏了，不多久便睡着，再醒来时面前放着一个小碗，里面放的全是吃的，白龙饿极，想也不想扑了过去。
白龙吃饱后便偷偷凑过去，少年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翻阅，殿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身上，那光芒让白龙忍不住想要靠近。蹲在少年近处仰头望着，少年似是感觉到看了过来，对视许久向他伸出了手，白龙这次没有躲。少年眼神温柔，白龙窝在他怀里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，他知道，自己终于不用再流浪了。
后来他终于化形，子婴虽未曾见过这种奇异之事，却并没有觉得害怕赶他走，反而继续让他留在身边，白龙也只会在子婴面前变作人，他陪在子婴身边多年，悄悄将对少年的一腔爱意藏于心间。
可这样美好的曰子并不长久，朝廷被宦臣把持，子婴虽为皇帝，却受尽折磨。
他眼睁睁看着子婴被活生生封于石棺中，他想要救他出来，但只能听着子婴呼救却无能为力，那一声声白龙，从哭喊到气息渐渐微弱，可白龙还是听到了，听到子婴说了那三个字，而后息声。
那一刻白龙终于疯魔，费劲千辛万苦化作人形，一朝坠入魔道，子婴如何死的，他便要那人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，他剜了那人双目，割了那人耳舌，断了那人四肢，从此再也无法回头。
他也不愿回头，那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目光，与声音，看不见也听不到了。
霍震霄和黎簇静静听着白龙的诉说，白龙记忆里的如画少年已经死去，他却还是守着那份回忆，一个人守着，不愿醒来。
霍震霄终是叹息一声，祭出聚魂的符纸，问道：“你可有他随身的物品？”。
白龙自衣袖里取出一枚玉珠，霍震霄挥手间那玉珠已落在手中，白龙面色忽变：“你要做什么！”。那是他最后的念想了。
黎簇也觉得他此举不妥，霍震霄却并不理会，用符纸聚魂，以玉珠祭了，白龙看着那发着光的玉珠，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希望，也许……也许他还能再见到他。
“将玉珠喂他服下”。霍震霄把东西还给他。
白龙闻言扶起子婴，手微颤着，照做后看向霍震霄。黎簇也看着他，眼神殷切，难不成还有其他办法？
霍震霄道：“我已将他的三魂七魄聚在玉珠上，至于魂体究竟还能不能重新融合，这期间恐怕要等很长的时间，也许远远不止几十年”。
黎簇恍然明白，这便是他说过的一线希望。
白龙眼眶通红，紧紧抱着怀里的子婴，不管是几十年，几百年，哪怕是几千年，他都会等下去。
既然事情终了，霍震霄便和黎簇离开，黎簇一路沉默不语，眼圈发红。霍震霄无奈，牵起他的手道：“哭什么，他们又不是不会再见”。
黎簇心底闷的慌，可怜巴巴的瞅着霍震霄：“道士，我难受”。
霍震霄定定看着他的红眼圈，忽然伸手捏住他下颚抬起，吻了下去。黎簇瞪圆眼睛，望着霍震霄近在咫尺的脸，瞬间羞的狐狸尾巴都再也遮掩不住，耳朵尖也跟着动了动。
而此时此刻霍震霄居然道：“还难受吗？”。
黎簇还真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，乖巧摇头，霍震霄牵起他慢悠悠的走着。
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，黎簇久久不语，突然喊道：“道士！”。
霍震霄回头：“怎么了？”。
“我……我能不能拜你为师，以后都跟着你，我会好好修行，绝不偷懒，真的”。黎簇目光期待。
霍震霄沉默，半晌道：“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，你不用拜我为师都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”。
黎簇闻言蓦地惊喜万分：“什么办法？”。
“跟我结妖契”。
霍震霄望着那张熟透的脸，嘴角渐渐扬起。黎簇当然知道妖契是什么意思，那表示他永远都会待在霍震霄身边，以伴侣的身份，并且一旦结契，就再也无法解除。
黎簇最终红着脸点了头，霍震霄笑的温柔。
很多年以后，黎簇和霍震霄偶然在边远小镇遇到过白龙，他握着身旁少年的手，两人站在一处小摊前挑了串糖葫芦，白衣少年吃着糖葫芦，如画眉眼温柔，白龙则眼神宠溺的看着他，伸手拂去他唇边粘上的碎糖块，而后携手离去。
黎簇看着他们的背影，蓦然红了眼眶，嘴边却带着笑，直到霍震霄牵着他的手要走，黎簇忽然问他，不是要等好久好久少年才会醒的吗？
霍震霄却不以为然，白龙爱那少年成痴，兴许是用了其他的办法吧！黎簇点头，牢牢回握住他的手，心想这个人他可得抓牢了。
不过在那之前……
“道士……”。
“做什么”。
“你当年说要给我买的糖葫芦呢！”。
“………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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